界头镇位于云南省腾冲市北部边境,纯净清透的天空传递着西南高原特有的一山四季,远处的山峰上还铺散着积雪。(摄影 沈湜)
人民网北京4月6日电 (记者 史雅乔)界头镇位于云南省腾冲市北部边境,距缅甸密支那的板瓦镇仅40公里,是西南边陲国境线上的一个镇子。
界头镇中心学校,是根据教育体制改革而成立的机构,类似于一个“镇教育办公室”。今年46岁的熊国朝,已经在这里从事乡村教育近27个年头了。(摄影 沈湜)
界头镇中心学校,是根据教育体制改革而成立的机构,类似于一个“镇教育办公室”。主要负责全镇2所初中,15所小学和25个幼儿园的教学规划与管理工作。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的界头镇,有“话筒和镜头恐惧症”的熊校长坐在火塘边,工作微信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摄影 沈湜)
熊国朝,一位“特别”的乡村校长,今年46岁的他,已经在界头镇中心学校从事乡村教育近27个年头了。
太阳下山后的界头镇,气温骤降。中心学校的老师热情地喊我们去屋里烤火取暖,我见到了刚刚从腾冲市里学习归来的熊校长。
熊校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有镜头和话筒恐惧症”,我愣了一下,然后跟校长一起哈哈笑起来。
我们坐在火塘边的小凳子上,熊校长随手用火钳拨弄着柴火,暖意慢慢包围,在云南特有的烟草香味里,生性腼腆内向的他逐渐放松下来,暖橙色的火光映着西南高原上黑红的脸,熊国朝校长的乡村教育之路也从火苗慢慢腾起开始。
已经被撤点并校的中牌小学,空荡荡的木屋,布满灰尘整齐的课桌椅,熊校长想着跟孩子们朝夕相处,同吃同住的日子,久久不说话。(摄影 沈湜)
为爱坚守的乡村教育
“其实,我很想在实验室里做科研,这样就不用跟人打交道。”这是熊校长还在上学时候的梦想。“但是家里经济条件太差了,没有办法,父亲坚持让我去读师范……”,想起自己当年走上讲台时的不情愿,熊校长笑着轻轻摇摇头。
“我负责的第一所小学,离我家有20公里,但是在去那里之前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因为实在太偏僻了。” 熊校长口中“连自行车都无路可骑、马匹运货都无路可走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当我们终于走进那所已经于2011年被撤点并校的空校舍时,看到三所用竹篱笆当墙壁,既是教室也是宿舍的木楼,旁边黑黢黢的小平房是给全校90多个孩子,4个老师做饭的厨房。
离开的时候,熊国朝走在最后,转过身慢慢锁上大门,时隔多年合页已经锈迹斑斑,刺耳的声音仿佛在诉说那段艰苦却也快乐的日子。(摄影 沈湜)
熊校长缓慢而郑重地擦着那块字迹已经模糊到看不太清“腾冲县界头乡中牌小学”的木牌,表情凝重。(摄影 沈湜)
这么艰苦的环境,让年轻的熊国朝迫切地想要用知识帮孩子们走出大山,“初为人师,我对这些孩子期望很高,没什么耐心,那时候我也体罚过学生,我曾经一度不想干(教育)了。可是这些学生对我,对老师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关心,每天自己背着菜和米走10公里的山路来上学,却悄悄把摘来的果子、菌子塞进讲台,(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映得眼睛都在发光。我看得出来,那是对改变命运的渴望”,说这些的时候,熊国朝正坐在曾经的教师宿舍的办公桌前,“这些学生努力学习的样子带给我深深的震动与感动,我在这里收获了孩子们最真的爱。我问自己,我就是这座大山下长大的,如果连我都走了,还有谁会来教这些可爱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命运还能靠谁来改变?”眼前空荡荡的木屋,在西下的阳光里还能看到积满了灰尘的课桌椅,想着跟那些孩子朝夕相处,同吃同住的日子,熊校长眼睛看向远远的山那边,久久不说话。直到我们走出空校舍,熊国朝在最后转过身,慢慢锁上锈迹斑斑的大门,然后缓慢而郑重地擦着那块字迹已经模糊到看不太清“腾冲县界头乡中牌小学”的木牌,表情凝重。
“让孩子们成才 才能走出大山”
中心小学课间,跳绳嬉戏的孩子们。(摄影 沈湜)
“我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发现,有的知识点我讲了3遍5遍,很多遍,学生还是不明白。我就想起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讲两遍我就懂了,有的地方甚至不需要老师讲,我也能明白。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学习好的孩子永远只有那一小部分。而对农村教育来说,文化成才不是唯一的出路,让孩子们走出大山,要发挥学生的个人特长,助他们成才”,说起这些,熊校长的脸上神采奕奕。
“在工作中我一直在思考,如果有的孩子擅长学习,就一定有孩子擅长音乐体育美术,怎么挖掘每一个孩子的自身优势和特长?那就是素质教育。而最朴素的素质教育就是开展课堂教学”,就职中心学校校长以后,熊国朝非常坚定地在全镇推行副科教学,专业老师专职授课,并且不允许音体美被主科占用。“其实我们这里专业老师特别少,这几年只招到了3个男老师,音体美专业的老师根本不够用,就只能是几个老师巡回各校流动教学,资源共享。所以每次有支教的大学生来我们这里,我都特别高兴”。
(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映得眼睛都在发光,那是对改变命运,走出大山的渴望。(摄影 沈湜)
素质教育 全面发展
坚持发展素质教育的熊国朝认真地观看鼓号队的训练。(摄影 沈湜)
竞聘当上界头镇中心学校的校长的第一年,熊国朝组织了“首届文化艺术活动周”,师生们软硬笔书法展示,歌舞才艺比赛,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到了第二年,老师们的反对声越来越大。“经费压力,交通安全的方面,太耗费精力,实在是太累了,老师们觉得并没有哪个孩子因此成为明星,还有的老师建议仿效亚运会,几年一届”,熊校长摇摇头,“孩子们成长和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要精心地培育他们,素质教育更不能一蹴而就。文化活动周是一个有一定竞技性,让孩子们的兴趣和爱好得以施展的平台”,在他的坚持下,文化活动周一年一届地继续下来。
“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孩子通过活动周,被艺校选拔挑走了,已经就读了”,熊国朝看着走出去的孩子, 笑得很开心。
“最朴素的素质教育就是开展课堂教学”,熊国朝在全镇推行副科教学,专业老师专职授课,并且不允许音体美被主科占用。图为正在上体育课运球的黄家寨完小(完全小学:特指从1年级到6年级的学校)。(摄影 沈湜)
熊国朝也曾担心过这样的“一意孤行”会不会影响学生的成绩下滑,“虽然我们总说寓教于乐,但没有经过实践,大家心里都没底,好在孩子们的成绩让我很欣慰”,从十年前坚持全面发展素质教育到今天,界头镇优质高中上线人数从三四十人上升到上百人,高考被一本录取人数稳定在百人以上,在中心学校的公告栏里,我们看到从这里走出了2名清华学子。
乡村教育需要情怀更需要方法
图为支教大学生许琼文正在给孩子们上英语课。
1994年出生的四川姑娘许琼文毕业于中山大学英语系。从2015年至今,她参加了美丽中国支教项目,在界头镇中心小学担任支教老师的同时,还在学校里众筹了舞蹈队,2016年12月,许琼文带着学生到上海进行了演出。(摄影 沈湜)
乡村教师坚守在华夏大地最偏远的山坳,散播文明与知识的种子,朗朗读书声伴随着一代代农村的孩子成长。
“乡村教育不好干。全中国那么多农村,那么多乡村教师,每一个乡村教师的坚守都令人钦佩,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却拥有同一份对教育事业的情怀。但是中国的乡村教育,仅仅依靠教师们的情怀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可操作,可推广的方法,切实提高乡村教育的水平,缩短山里的孩子与城市里的孩子之间的差距。素质教育给了孩子们信心,提升了学生个人整体的全面发展,让他们更有竞争意识,走出大山的孩子能够与大城市自然接轨,接受更好的教育,才能真正成才”,熊校长站在夜幕下的山头,头顶上是漫天星子,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那里有他牵挂的孩子和学校。
从十年前坚持全面发展素质教育到今天,界头镇优质高中上线人数从三四十人上升到上百人,高考被一本录取人数稳定在百人以上,在中心学校的榜样公告栏里,这里走出了2名清华学子。(摄影 沈湜)
后记 教育不追求第一 而是要培养唯一
这是我第一次来腾冲。
3月下旬,腾冲的气温看起来与北京不相上下,而纯净清透的天空传递着西南高原特有的气候,一山有四季,春天的季节,远处的山峰上还铺散着积雪。
熊校长站在夜幕下,头顶是漫天星子,山下的灯光里有他牵挂的孩子和学校。(摄影 沈湜)
记得刚刚看到熊校长的候选资料时,我惊讶于他的教育理念。“素质教育”已经实施了很多年,即使在城市的一些学校里,副科被轻视的现象也屡见不鲜。而身处小山村的熊校长将“素质教育,全面发展”理解得更加透彻,更难得的是,他在全镇一步一步地推行贯彻实施下去,并且收获了引以为傲的成果。
“教育的真谛不是追求第一,而是要培养人的唯一”,熊校长这句话正是为他挖掘培养每一个孩子独特的优势进行教育做了注解。
问起熊校长的困扰,他的语气一下子落寞起来,“我们这里有将近4成是留守儿童,这个数字还在增长。对他们的关爱还有心理健康方面落实没有到位;教育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学生,而关键点却在教师。我们的教师思维节奏跟不上,一些新的理念推行起来举步维艰,最后效果并不理想;孩子们需要全面发展,可是在乡村教育中,拥有音体美专业素养的教师还远远不够……”熊国朝的乡村教育之路走得异常艰辛却十分坚定,因为带着孩子走出大山的心愿一直都没有改变。
“教育的真谛不是追求第一,而是要培养人的唯一”。熊国朝的乡村教育之路走得异常艰辛却十分坚定,因为带着孩子“飞”出大山的心愿一直都没有改变。(摄影 沈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