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杰,功夫武打巨星,也是一位专注慈善公益的热心人士。尤其近几年在媒体面前,李连杰大多数乐以“壹基金”创始人的身份出现。
苦心经营“壹基金”多年的李连杰,对中国慈善公益事业了解深入。日前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举办的一次活动中,李连杰接受记者采访时,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表示,慈善公益在中国还刚刚起步,大家不要急于推动企业家捐多少钱,慈善公益领域内的产业链建立起来最重要。
做慈善好比“追女孩”,有心就能做好
每个慈善家的心中都有对慈善心的理解。在李连杰心中,慈善心好比追女孩,只要你愿意,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你。
“如果你想,我怎样追到一个女孩?只要你有心,就一定有机会。怎样回馈社会?只要你想”我应当回馈社会“,一定有方法。”
李连杰说,他在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演讲时,曾经有学生问他,除了捐款,个人还能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慈善心。他回答,你们都是热爱公益慈善的学生,大家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提供给公益组织,那将是一笔很大的资产。因为你们学的是商业管理,你提供专业知识就是回馈社会的一个方法。你的时间就是金钱,你的专业知识也是金钱。
但是,有了慈善心不等于能做好慈善公益。李连杰说,慈善心是每个人心中的善良美德,当遇到天灾人祸、疾病和受到感动时,每个人都有自愿帮助别人的愿望,这是有点冲动的,是感性的;而慈善公益,是保护公众的利益,这不是靠激情,是理性的,也是可持续的。
李连杰认为,企业是做慈善公益的主体。“企业要配合政府维护公众利益,慈善公益才能做好。”为此,他以多年从事慈善公益事业的经验,给企业提出建议。“企业要制定一个方针,根据企业生产内容和企业文化去帮助社会。社会的公益慈善事业有几大领域:教育、医疗、环保、贫困等。比如,有的企业专注做医疗领域的慈善公益。那你可以只做治疗白内障患者的慈善,你可以找专门的慈善组织帮你执行这项公益。你就专注在这个领域做,其他领域让别的企业去做。”
赶上美国,中国慈善至少还要30年
谈到慈善公益事业,就不能不谈到李连杰经营的壹基金。在中国慈善公益领域,壹基金是一家名气较大的民间慈善基金。但是多年来,由于身份的尴尬,壹基金在筹款资格等方面存在诸多障碍。李连杰也曾对媒体多次流露出经营壹基金的艰辛。直到去年底,壹基金才“媳妇熬成婆”,正式获得了合法的公募基金资格。这也是中国首家成功转型为公募基金的民间基金。
不过,面对记者对壹基金现在的运行情况的提问,李连杰却不愿意多谈。他说,应该去问理事长周其仁先生,我现在的精力都放在公益研究院上。李连杰提到的壹基金公益研究院,是指去年6月由北京师范大学与壹基金共同发起建立的研究机构,拥有授予高级公共管理硕士学位(EMPA)的资格。李连杰强调:“中国慈善公益尚处于美国上世纪80年代水平。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谁能做谁不能做,一切都还在讨论中。要赶上美国的水平,至少需要30年的时间。”
李连杰指出,现在中国慈善公益最大的问题是产业链还没有建立起来。“当前大家都把企业做慈善公益的重心放在了如何融资上,即如何捐钱这块儿。但是中国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发展中国家,不要急于去推动企业家捐多少钱。大家需要先一步步把慈善公益领域的产业链建立起来。”
他说,做慈善公益最怕的是糊涂账。企业家看不到公益这条产业链上的“批发商”和“零售商”,不知道怎样把资本有效地转给社会弱势群体,所以一些企业家宁愿自己去创立私人基金会。然而,一个企业最大的价值与责任在于创造财富、带动就业、准时缴税以及保证所提供产品和服务的合格与高质;而对于慈善公益,企业或许更应该只做融资,然后再根据需要去购买“服务”企业拿出钱来到公益组织和基金会里面选择感兴趣的项目,然后由基金会等公益组织去落实,最后企业审核结果。
拿3000元工资的人,领导不好公益组织
李连杰表示,现在自己最大的兴趣在于培养公益人才。“慈善公益组织的人才,应该是专业人才,不能是随便什么专业都能做、拿着低工资的”廉价“人才。”
他说,我从来不相信拿着3000元工资的人,可以领导好有着几亿人民币资产的公益组织。你可以看看,美国的公益组织为什么如此强大?第一,它们是有200年的历史传承。第二,就是这些公益组织的领袖们年薪高、素质高。美国的公益组织领袖拿着每年18万至23万美元的薪水。这样的公益领袖如果在中国,道德舆论马上会谴责他,但美国不会。因为美国人相信法律,只要法律允许公益组织有10%的运营成本,公益组织就应该收取这么多的费用;公益组织的领导者拿这么多钱,只要不违法,就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其实,很多公益组织领袖每天要做的事情,是求助企业家捐款。在李连杰看来,和企业家交流,是一项很高的要求。哈佛等世界顶级的学校都有职业筹款人。职业筹款人可以跟各企业对接,把整个产业链的概念介绍给企业家。“职业筹款人首先要有社交能力和社会常识,还要受过高等教育,甚至要有经商的背景,因为他要知道,在哪个高尔夫俱乐部里可以见到那些企业家。我见过中国一些拿着几千块收入的公益组织领导,问国外企业家要求捐助的情景。他的手在发抖,人家一讲英文他都听不懂。这样怎么能换来人家的捐助?”
裸捐不适合现在的中国,我没资格裸捐
裸捐,是中国老百姓的热门话题,但对于中国的慈善家和富豪来说,却是一个敏感话题。
李连杰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他明确提出反对裸捐。他说,裸捐不适合中国目前的阶段。美国在工业革命发生200年后,才反思资本如何平衡回馈社会,而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两者不可能对等。
李连杰认为,很多中国媒体在倡导富豪们裸捐,却没有搞懂裸捐的“游戏规则”。“慈善家对子女和家庭也要担负起家庭责任,这很重要。你看,美国慈善家的裸捐都是在把财富留给子女10亿美元之后,剩余的资产在有生之年捐出50%至100%。但是,中国媒体在强调裸捐时,总是忽略这个”给子女留10亿美元“的前提。”
按照这个“游戏规则”,李连杰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中国有多少人够资格,反正我不够资格裸捐。而且粗粗算来,中国应该也没有几个富豪能有资格裸捐。因为富豪的资本都在股票上面,他的公司再大,哪怕几百亿,他占的股份一旦套现,公司的股指就会跌,那么他的资本留给孩子10亿美元后再做慈善就是伪慈善。但美国不一样,他们把“游戏规则”设立得非常人性化。
李连杰说,我们学习西方的慈善时,一定要搞清楚人家的“游戏规则”。不能盲目地跟着第一个指标走,即把资产全部捐出去,而不去做第二个指标,就是把一些财富留给子女。就像你不能要求,所有中国企业一下子变成最高标准的企业,或者中国民企一下子变成全球一流企业。